陶思明

刚刚发布的《2018 中国生态环境状况公报》，在“自然生态”部分是这样描述“生态环境质量”的：2018年，全国生态环境质量*优和良的县域面积占国土面积的44.7%，主要分布在青藏高原以东、秦岭—淮河以南及东北的大小兴安岭地区和长白山地区；一般的县域面积占23.8%，主要分布在华北平原、黄淮海平原、东北平原中西部和内蒙古中部；较差和差的县域面积占31.6%，主要分布在内蒙古西部、甘肃中西部、西藏西部和新疆大部。818个国家重点生态功能区县域中，2018年与2016年相比，生态环境质量变好的县域占9.5%，基本稳定的占79.1%，变差的占11.4%。并注明评价的依据是《生态环境状况评价技术规范》（HJ 192—2015），生态环境状况指数大于或等于 75 为优， 植被覆盖度高，生物多样性丰富，生态系统稳定；55~75 为良，植被覆盖度较高，生物多样性较丰富，适合人类生活； 35~55为一般，植被覆盖度中等，生物多样性一般水平，较适合人类生活，但有不适合人类生活的制约性因子出现； 20~35 为较差，植被覆盖较差，严重干旱少雨，物种较少，存在明显限制人类生活的因素；小于 20 为差，条件较恶劣， 人类生活受到限制。

当然，这种完全以人类生活适合度评价区域生态环境质量好与不好的做法，不是什么新情况，也不唯独编制全国环境状况公报采用，其他许多研究评价区域生态环境质量的工作大体都是同一路径。但总觉得如此评价似乎有些不够客观完善，结果也多少有些差强人意，如上图所示西部大片区域生态环境质量就那么不好，其他地方就那么好，很不见得。特别是环境状况公报反映自然生态背景、人类活动影响和环保工作进展，综合性很强，而区域生态环境质量只依据人类生活适合度评价，那以人的好恶，天生“植被覆盖较差，严重干旱少雨，物种较少”的区域，在人为力尚不能战胜自然力的现阶段，即使当地环保工作做得再好，生态环境永远也得不到“优”“良”的评价，甚至连“一般”的评价也不会有，只能祖祖辈辈在“较差”和“差”的水平上循环往复，这对当事区域来说是很不公平的，也使发布环境状况公报应该有的认知、激励和批评功能变得模糊起来。

因为，谁也没有能力把高寒高海拔干旱荒漠地区的植被变得像温暖湿润低海拔地区那样郁郁葱葱，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说什么也不会出现西双版纳热带雨林、大兴安岭寒温带森林的景观。但就自然整体观而言，并不能说沙漠就多么不好，造物主已经这样造了，沙漠和森林同为自然存在，本身并无优劣之分。更进一步，如果没有沙漠，怎么会有绿洲，以次类推还可以发现许多互有联系的自然现象，这提示我们要看到自然世界的多样性。每一个地方的自然背景，其发生发展自有其道，森林有森林的特点，沙漠有沙漠的成因，分布物种的多与少也都有其地域适应性，并不以人的好恶为尺度，大的地质时期如此，在人的一生可以预见的几十年更是如此，否则就没有自然规律可言，更不能道法自然应该道法人了。

同时，以保护地球生命共同体理念，今日之环保工作，不仅为了人，也是为了大地上所有的生灵，一个地方不适合人的生活，并不代表不适合其他野生动植物生活，青藏高原上许多野生动物全国其他地方甚至世界上都没有，就此而言能说这个地方生态环境不好吗，如果是，那这些野生动物世世代代怎么生存下去，我们也没有能力把他们弄到更适合人类生存的什么地方去。再引申一步，即使完全为了人，现在评价为“较差”和“差”的西部大片区域，其自然背景也不是现在才有，但同样是各民族人民自古以来的幸福家园，所以才有坚守，才有乡愁。换言之，如果这些地方基于自然的生态环境质量老是那么不好，那他们还怎么进行美丽乡村建设，怎么步入小康社会。

鉴此，为了更客观全面的反映各地生态环境质量及其保护工作，建议研究以区域生态环境自然性和“三线一单”落实情况为主，代替只以人类生活适合度评价区域生态环境质量状况的可行性。在特定评价时段，只要不是人为破坏造成的，不同区域自然植被覆盖度的高与低、分布野生动植物物种的多与少，只要是自然底色应该都是好的，是等值的，并无高低贵贱之分，按照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的生态文明理念，都值得我们赞美而赋予差不多相同的分值。以此克服行之多年的评价工作故意歧视某个自然生态系统类型，使一些区域因不同的自然背景，生态环境还没有评价，质量就输在起跑线上的弊端。